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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陈允龙三十三忙过年社员出意外

发布时间:2022/6/1 12:02:29

履痕

文章文章较长,音频助读:

三十三、忙过年社员出意外

过了元旦,生产队里忙着卖了一些稻谷后,总算和社员兑现了年终分配。

忙碌了一年,生产队今年的工分单价为三角三分,比去年多了三分钱。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扣去口粮、烧草,也只能拿到不到一百元,尽管如此,他们的脸上依然难以抑制,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我们几个知青下乡的 年,一粒汗珠摔碎了八瓣,辛苦到 分文未得,勉强保住了口粮、烧草。

而更多的人家,只能失望地将一年又一年的期盼化为泡影,继续成了超支户。

有些超支户经过多年积累,已经成了天文数字,有些账还是他们父辈的,就是做牛当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所以也就落得个逍遥自在,“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看你又能奈我如何!

进入了腊月,算不清、理还乱的年终分配兑现,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在不断地争吵声中总算结束了。

家家户户快到了年关,一边抓紧时间编点芦席、柴帘、偷偷摸摸去河里摸些鱼虾,一边开始张罗起了过年的准备。难得的一个大晴天,午饭后没事,倚在场头仓库的墙边,中午的太阳晒得人们暖洋洋的。

田大爷刚牵出了牛屋里的几头耕牛,又忙着拎了满满一水桶粗糠拌和好的猪食,向着猪圈边走去。出于好奇我也跟了过去,田大爷把猪食倒在了猪食槽里,两只瘦得皮包骨的母猪,听到了响声连忙奔了过来,“叭叽、叭叽”地一边吃着、哼着,一边还不停地拱撞厮打。不一会儿工夫,满满的一槽猪食就被吃得光光,两只母猪伸出长长的舌头,把食槽的里里外外舔得干干净净,还把两只前蹄扒在栏圈上,仰起头摇晃着两只大耳朵,不停地嚎叫起来。

田大爷拿起手中的铁勺打了过去。“遭杀的!快活不了几天,就要你的命了。”田大爷嘴里一边骂着,一边用铁勺子对着猪脑袋就是几下乱打,两个母猪乖乖地退了下去。

我站在旁边看到这个样子,忍不住地笑了。“田大爷,你这么打它呀,要是它去给你告上一状,说这是破坏集体经济,你不又要被挨批斗啦!”我和田大爷开起了玩笑。

“哈哈,你真会说笑话!它去告我?我不怕。过几天先把它宰了再说。”田大爷看着我说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啊!过几天就要杀了,不是说要等到过年的吗?”我有些半信半疑地问他。

“现在就已经进入腊月,没有饲料给它吃了。生产队一个个早就张着大嘴,等着这块肉啦。”

“嘿嘿——”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几天,猪真的杀了。下午准备分肉,场头上围了很多的人,刚刚宰杀的猪肉在屠夫的刀下,整片的猪肉已经分割成大小不一一块块的,摊铺在了案板上。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当然是孩子了,他们在人群蹿来跑去,看到面前放满了的肉,开始不停地叫着:“分肉啦,分肉啦!”黄宝前捧着算盘算了一下,全队一共一百三十九口,可以平均每人分到一斤肉。

王长年在旁边拿着本子和笔,按照惯例顺序挨着喊着人名,叫到名字的手里拎着一块块猪肉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下一个——韩志国,五斤。”王长年看了看手里的本子喊着。

大嘴韩志国站在别人的后面,假装没有听见,有人推了他一下说:“轮到你啦。”

“我知道了!要着急你先来,我想等一会儿。”韩志国有些不耐烦地冲了一句。

“你是什么意思呀?现在就应该是你!等,等什么东西啊。”王长年合上手中的本子,质问起了他。

王长年的话音刚落,韩大嘴气冲冲地挤到了前面,指着案板上,大喊了起来:“这是个什么肉呀?连狗肉都不如,你们看看剩下的全是瘦肉和骨头!呵呵,你们倒好,先把后座子瘦肉拿出来分,把肥肉都留起来了,当我们傻啊。再说了,除了肉还有猪肝、猪腰子、猪下水都留给了谁呀?哪个要哪个先来。我倒要看看呢!”围在旁边等候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地议论了起来。是啊,这个年头谁家都希望,能有块脂肪丰厚的大肥肉过年,谁都想要脂肪、肥肉解馋,好好享受一下在嘴里咀嚼、吮吸的滋味,那傻瓜才要瘦肉,才要骨头呢。人们盼望高脂肪、高蛋白,就像久旱的禾苗期盼春雨,就像严寒的冬日渴望着阳光。但是回过头来想想,现在人都吃不饱、吃不好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喂猪呢?让猪又怎么能长出肥肉来呢?生产队里的这两头猪,去年还太小没有能赶上过年,又养了一年才有百十斤。

韩大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气呼呼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快过年了,生产队杀了猪、分点肉,该是件高兴的事情,现在倒好,被韩大嘴这么一折腾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黄宝前出来做了个拦停,他拉了拉韩大嘴对他说:“我说老韩啊,这肉都在这里,总不能把瘦肉全部割下来吧!我知道你家老婆身体虚弱、肝脏又不好,你少弄点肉,再切些猪肝回去,给你家老婆补补。你看好不好?”接着他又转过身对大家说,“其他人要的话也一样,一斤猪肝抵一斤肉。”韩大嘴愣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说:“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这样了,总要比全是瘦肉好啊。”屠夫为了堵住韩大嘴的嘴,假惺惺地把案板上的肉,掉转了一下剁下了一块,动作麻利地用草葽子一扎,提起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拿起油光光的杆秤称了一下,又切了一块猪肝,韩大嘴这才笑眯眯地拎着走开了。

王长年又开始接着,喊起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村庄房舍上的烟囱,升腾起了袅袅炊烟,有着小孩人家的厨房里,飘出久违了的肉香。看来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了,更多的人家却都把肉腌了起来,留作过年。我们几个每人也分了一斤,没有舍得吃都带了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

腊月尾上快过年的那些日子,农村里不管有钱没钱,也都在为过年准备着。条件好点的,杀了自家养的猪,送送亲朋好友,剩下的留下过年。而今年生产队里却没有一家这么做,即使自己家里养了猪,也都给卖了,还盘算着用这些钱,开春以后修理一下房子;给大人、小孩买上一、两件新衣服过年;还有的把这些钱攒起来,将来为儿女张罗着订婚、结婚。

田大爷拿出了自己家种的黄豆泡好,请人做了些豆腐;用自留地长的糯米,碾成了米粉;用刚刚卖猪的钱,腌了两条大青鱼,说是捎给今年刚去部队当兵的儿子。隔壁的王长举来串门,看到他一家忙碌的样子,真是羡慕不已。说到王长举一家,这些年来也真是不容易。父母去世得早,十几岁开始就一直在队里干活,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一连生了四个“公鸡猴子”。老大取了个名字“来富”,希望从今以后能富裕些;老二也是一个男孩,很是高兴,干脆就叫“来喜”;有了两个孩子以后,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的。过了两年,又生了一个小伙,王长举还是打心眼里高兴,既然顺顺利利来了,那就取名“来顺”吧。一阵喜悦过后,想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就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生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王长举的第四个儿子出世了。这次真的想着到此结束,因此又取了小名“小关子”,后来被他喊啊喊的,喊成了“小惯子”了。是呀,孩子多是多了,这个最小也最惯,当然就成了“惯子”。就在“小惯子”刚会跑路的时候,他的老婆也落下了一身的病。

这些年来,王长举是拼死拼活地在生产队里干活,什么耕地、耙田样样都来,刚刚过了不惑之年的他,已经是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他的老婆有病身体瘦弱,不能在生产队里劳动,却把家前屋后自留地弄得稳稳当当。每年开春,大富、二喜都要捉上 十只小鸭子,两个孩子一边帮队里放牛,一边放着自家的鸭子,一家人虽然穷些、苦些,但是日子过得也算舒心。

王长举在田大爷家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长举在不停地想着,眼看就要快过年了,大人们还好,毕竟有四个孩子呀!生产队刚刚分的肉,孩子们等不及都吃了一半,另外的一半硬是他老婆给藏了起来。

长举想着正在发愁,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挤了一下,定神一看原来是儿子大富为了看鸭子,养的一条大黑狗“黑子”。

“黑子”一直不声不响地尾随在他的后面,长举喊了一声:“黑子! 了啦。”狗子听到后更是摇头摆尾,在他的腿边挨来挨去蹦个不停。长举弯下腰,在它乌黑光亮的脊背上,来回抚摸了两下,“黑子”更是撒起欢来,在长举前后来回蹿来跳去。

就在这时,长举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何不在这几天把它宰了过年。再看看“黑子”又这么的可爱,大富从它刚刚满月抱回来,养了一年多,和一家人都有了感情,想想也下不了这个手啊!即便我下了狠心,可能大富、二喜两个孩子也难答应,真是左右为难。长举犹豫了一下又咬了咬牙,“黑子”摇着尾巴,偎偎耷耷跟在他的身后,径直回家了。当长举心里有了念头的时候,他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悲剧正从此刻开始了。

第二天的下午,天空上的乌云渐渐地多了起来,太阳躲进了云朵里。村庄上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狗叫声,一群孩子听到了叫声,飞奔着跑了过去,一边跑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快去看啦,大富子家打狗了!”出于好奇,我拉着成洪模也跑了过去。

王长举家门前的空地上,只见长举挥去了棉祆,两只手使劲拉着的粗粗铁丝,已经紧紧地套在了“黑子”的颈脖上,“黑子”拼命地挣扎。

一阵刺耳的狂叫过后,精疲力竭地瘫在了地上,贴着地面的肚子不停地上下起伏,嘴里吐着白沫已经奄奄一息。

四周围了好些人在观望,见此惨状胆小的妇女、小孩都纷纷离去。

突然,“黑子”挣扎着疯狂地跳了起来,围观的人都远远地躲开了。这时的长举龇着牙、咧着嘴,瞪着已经发红的眼睛,高高提起套在狗颈上的铁丝,发疯似地使尽全身力气,将“黑子”甩向空中,又拼命地掼在地上,这样连续摔了几次。在一声惨烈的尖叫过后,“黑子”一动不动地睡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原本乌黑光亮的皮毛,现在已经是血迹斑斑、污秽不堪。

我站在远远的地方,不敢直视眼前如此血腥的惨景,感觉全身都在颤抖。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黑子”已经被悬空吊在庄基前的一棵树丫上,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又都围了过来。长举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手抓住狗腿不停的比划着,面对着“黑子”不知从哪里下手。

他看了一会儿好像有了主意,放下了手中的尖刀,把吊在树上的“黑子”放了下来,松开套在颈上的铁丝,重新圈了一下,然后两只手拎起“黑子”的前腿,将它的门牙钩挂在了铁丝的圈上,长举握着尖刀从狗的头部,慢慢地开始剥皮。

尖刀在他的手上,上下左右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光亮乌黑的毛皮一点一点地被剥开,露出了血淋淋的肉体。

站在旁边的人都屏住呼吸,只听见王长举粗粗的喘息声。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王长举手里的尖刀迅速地滑落在地,沾满血迹的双手疾速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几乎就在这同时,挂在铁丝上的“黑子”,也“扑通”一声重重地掼在了地上,旁边的人一下子吓得都惊呆了。

我和成洪模远远地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快步跑了过去。“怎么啦,怎么啦?快看看!”我们俩一人一边,挽起他的胳膊惊慌地问。

“不行啊,不行!”长举嘴里嘟囔着,说话的舌头都有些打啰了。只见他捂着右眼的双手满是鲜血,还在不停地从指间涌出,大家看了都束手无策地没了主意。“来人啊,快来人啊!长举出事啦!”大人、孩子都惊慌地喊了起来。

村庄上的社员听到这惊悚的喊声,纷纷跑了过来。满脸是血的长举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的老婆、孩子惊慌失措地痛哭起来,成洪模帮着托起了长举的后背,倚在了他老婆的怀里。

老婆看着眼前已成血人的丈夫,悔恨地斥质着:“唉、唉——报应啊,报应啦!”

“大嫂,现在什么也别说了。医院吧!”成洪模站了起来,不停地安慰着。

生产队的干部、社员几乎都来了,大家帮助找来了板车,几个男子汉把他抬上了板车,快医院。

长举的两个儿子大富、二喜,含着眼泪将已经被剥了一半皮的“黑子”,用一张坏蒲包裹了裹,抬到了荒地边给埋了起来。经医生检查后确诊,尖刀从颧骨向上刺穿了整个眼球,右眼已经无法保留只能摘除,这只右眼将永远在黑暗中面对未来的世界。

长举将躺在病床上迎接新的一年。

他在心里一直在深深的自责,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他埋怨太穷、日子过得太苦,贫困让他留下了终身的悔恨;他痛恨自己的残忍,失去了光明,却在黑暗中发现了人性的泯灭,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良心。

(待续)

作者简介

陈允龙,江苏省扬州市宝应县人,年8月出生。江苏宝应中学(老三届)年初中毕业;年10月下乡插队;年3月随着知青大批返城。回城后,进入县属物资流通行业,先后在县煤球厂、县燃料公司、县金属材料公司、县物资再生利用总公司等国有企业工作。曾经做过生产工人、维修工、司磅员、采购员、调运员、后勤总管;担任过企业的副科长、科长、副厂长、副经理、经理、党支部书记。年企业改制,工龄买断、下岗自谋职业。收过废品、打过煤球、拉过板车、卖过水泥沙石等等,直至年8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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