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平
没有向东延伸之前的叶挺路应该不到一公里吧,可在这不长的路上,却印下了我人生的屐痕。
我六年的中学生活都是踏着叶挺路去上学的,我从一个懵懂的孩子成长起来,独立走上社会开始自己的人生。
我又是踏着叶挺路,走上运河大堤,渡过大运河,到山阳去插队的。
年,我到山阳供销社工作了,虽然还是一个合同工,但也是每个月拿工资了,24元一个月,相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劳动已经不知要好多少了。我在供销社的工作主要是秘书兼美工,负责写材料(那时山阳供销社是供销系统的先进典型,后来被评为全国的先进单位)和美化布置店堂、环境。
那时会经常到宝应县城出差,有时是到县供销总社通过文字材料,有时是到百货公司买美术颜料、纸张、画笔等等东西,也有时会到文化馆帮助搞一些大型展览。那时叶挺路上新建的宝应旅社(面北,在新邮电局对面)当时是宝应 的旅馆了,我都会住在那里。当时两 每人是一块二,负责接待登记的是徐昭扬的表妹(后来成了他的夫人),我总是先打电话预订,她尽量不安排另一个人进来,让我一个人住,因为我要写材料,一个人清静得多。宝应旅社还有食堂,吃饭很方便,也很便宜实惠。
这就是原来的宝应旅社
那时县里招开大型会议,如三干会、学大庆学大寨会议等,都要搞一些展览,一般是在叶挺路东头的文化馆或工人俱乐部。会调集各单位的人来突击搞,我也被抽调上来搞过一两次,这是我向宝应美术方面专家学习的好机会,我把文化馆看成是自己的美术训练班。
记得那时文化馆的陆茂德和潘如艾、电影院的钱正春、大会堂的王新华、城镇的周寿连、手工的顾仁荣都是展览布置的主力。陆茂德和潘如艾是这方面的翘楚,我向他们学到不少东西,比如用毛笔画直线,手里像握筷子一样握两支笔,一支靠近尺的笔头朝上,两支笔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变,另一支笔就可以轻松地画出线上,尺也不会弄脏;还有用刷鞋的刷子上沾满颜料,用一根木棍轻轻拨弄刷子,颜料落在纸上会有种很特殊不规则效果。当时还有位八十多岁的王老,会裱画,用刀刻纸花与泡沫板。
我还请陆、潘两位老师到山阳帮助美化布置。他们很喜欢吃老母鸡,我每次进城总要帮他们带几只,供销社收购的是很便宜的,两三块钱一只。
不过,在美术方面我始终只是个外行,离开供销社后,就再也没有有所接触了。
这楼是在文化馆的原址上建的在文化馆我还是一名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无论是在山阳插队时,还是后来到手工系统工作,每年的文艺调演、文艺创作都会在这里,所以也是我曾经到的地方。应该说,我的文艺之路也是从叶挺路起步的。
最早的一次是年的扬州地区文艺调演,集中排练有一个多月,全县各公社的知青上来了几十个,大家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后来每年都几乎在文化馆呆上一个月,我那时也几乎每年创作一个相声。文化馆的徐水亭老师、祁永奚老师对我都很关照,后来南京知青不少也到文化馆工作了,像王长春、王亚伦、小赵等,所以宝应的群众文艺活动也很活跃。
年江苏省要组织一次全省的文艺会演,扬州地区以宝应的文艺队伍为主体,并由仪征和扬州配合出了两三个节目,准备了一台两个小时左右的节目。我创作一个相声《 问题》,是以批判“四人帮”为内容的,由我和张简合说。这个节目在县里演出时,效果还不错。虽然在省里演出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有上,但我创作的本子却被收入了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群众演唱(江苏省一九七七年群众业余文艺会演节目选编)》中。几个月后的一天,县文化馆有人通知我去一趟。我到了文化馆,给我了10本这本小册子,还给了我40元稿费。这是我人生的 笔稿费。
年由韩厉观、高鹤云和文化馆的徐水亭三位先生(我称他们为“观云亭”组合)提议并负责组织导演了当时轰动一时的话剧《于无声处》,我在剧中饰演何是非,参演的还有张简、吴黎宁、盛莉、朱日升、金毅等。我们排演花了不少时间,在宝应DA会堂演了好几场,又去扬州演了几场。为此,县里还代我向高邮师范大专班请假,缺席了 学期(虽然只有一周或两周时间),我到年寒假后才去学校。
叶挺路上电影院西边是工业局、手工业局。我年底从山阳招工安排到电机厂,后来到鞋帽厂,都属于手工业局。那时我也算手工系统的一个写手,经常去局里开会写材料。当时写材料的有郑乃蓉、王宜、赵舜龙等人。人事股长丁怀富,人很耿直,总喜欢开玩笑。前几年听说他生病住院,我还去探望了他,几十年后见到我,他很高兴。他虽然插着管子,说话不方便,还跟我开玩笑说:“对不起,不能站起来迎接你,不礼貌了。”可不久,他就去世了。
这应该就是原来手工业局所在之处
大新桥是叶挺路上 的桥,起先是高高隆起的拱桥,后来才改成平路了。到了七十年代,大新桥还是最聚集人气的地方。记得当年宣传四个现代化,各个系统组织文艺演出。我们手工系统宣传队把一辆卡车开到路边,放下挡板,作为一个舞台,从旁边的五金公司伸出探照灯作为灯光,演出歌舞、说唱,整个广场上人山人海,不下几千人,非常热闹。那时我编了一个相声《大不说》就是宣传四化的,和我一起说相声的是好友童震声,想不到的是今年5月,他已经离我们先去了,真令人不胜唏嘘。
与我关系最紧密的要算是叶挺路最东边的宝应县中学了。
宝中我在这里上学读书六年,又在这里工作任教五年。宝中给我留下了更多的记忆。我的许多回忆的文章都写到了我的学习生涯、我的老师、我的校园、我的学生,这非一篇文章所能尽述的。我是年初离开宝应的,叶挺路穿过宝中,剪淞亭迁移,宝中的大门由朝西改为朝南以及宝中的 栋教室楼建立都是在年的暑假以后才完成的,所以,新的向东延伸的叶挺路对我来说,印象不深,也不熟悉了。
这是当年宝中大门口,这四个女生是我教的85届1班的学生,左起:王文华、谢晶、朱梅、左晓红我的许多朋友也都与叶挺路有关。
过了朱家巷向西南边这一溜有水利局,还是一个立新(或是四新)旅社。那是个很小的旅社。我在山阳供销社时,和管知青的杨应林成为了好朋友。我75年进城后,他每次来县城开会,都要找我。他就住在这个小旅社。冬天会留我和他“通腿”。那几年一到冬天就忙知青招工,找他请他吃饭的人很多,不胜其烦。他就躲到小旅社里,到谁家吃饭就听我的安排。很多人也只是请了一顿饭就过了他这道关,顺利招工了。要是在现在,恐怕他早就发财了。年春天,我到山阳去看过他,他已经患病了。两年后,听说也仙逝了。
我和杨应林的合影,是年到县城参加知青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时拍的快到西门堤坂子有条小巷子叫包家巷,南首 家就是我的一个好友王长高家。我还在他家住过,吃过很多次饭。他人很仗义,高高的个子。我父母在山阳下放时,冬天要取暖。我就托人买了几百只蜂窝煤,他帮我借一辆四周有围板的板车,装满一车,几个朋友一起一直拉到山阳。过摆渡上下船和翻过运河堤都是要捏着一把汗的,有一次下坡太快,把握不住还撞断了板车的一根扶把。可惜这位好朋友也英年早逝了。
快到新西门大堤的地方,王长高和刘宝选家应该就在左近包家巷边上,上坡路边有一个小楼,是刘宝选家。我和他都是手工系统宣传队的,一起参加了年的高考,我经常去他家的小楼上两人一起复习。后来在高邮师范大专班我们成了同学,他在艺术班,我在中文班。在他家的小楼上,我们也曾和几个朋友喝过酒。现在想起来,小楼、烈酒、熏烧肉,好友、吹牛、且忘忧,是一种很了不起很难得很惬意的境界。随意青春的逝去,这样的情境也再求之不得了。
我离开宝应调到江苏人民出版社后,曾经担任过发行科长。当时宝应的一些朋友找到我,要我帮忙开书店。我就与当时的文教局多管办合作,成立了一家江苏人民出版社苏中发行站,由我们供应图书,他们负责在宝应销售。这家发行站就设在还没有拆除的原宝中高三年级的教室,在宝中大门旁边,由吴农负责。后来我离开了出版社,也就没有再过问了。可大约十几二十年后,我还在宝应看到挂着江苏人民出版社苏中发行站牌子的书店,真是有点不明所以了。
这一次为了给文章配图,我专门去了一趟叶挺路。我从老宝中走到新西门,再走回来。以前从宝中走到大新桥,总会碰到认识的人,点头打个招呼;现在走在这段老路上,几乎没有人认识我了,路两旁的房子也都似是而非了。可我还是清楚地记得这条路上从前的许多房子的样子、许多人的面容、许多故事的始末……
主编会客厅千年运河一直奔腾着她青春活力的浪花,《运河儿女》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今天文章:1、局中人/清新书香2、我人生的屐痕/何平请添加“主编”